由侦探阁提供的《重生之雍正王朝》的“第三百五十九章 风云渐起 (五)”,希望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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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一壁说着,稍一转念,忽地明了胤禛先头所指,轻叹了一口气,不禁动容道,“哎……你也不必以代朕看视的身份去,就作个私情探望罢。若他还有什么话,你就听了回来奏给朕知道;若是赶不及……你就奏明详细,京中一应丧祭仪制与内务府斟酌着办理。”
“嗻,儿臣省得。”胤禛先行代佟国维谢过皇恩,方才起身,皇父的这番话固然是令他宽了心,却也让他对佟国维生出重重忧虑和自责,随后略略宽慰了康熙几句,又陪着进罢午膳,胤禛方辞了出来,当日下晌便离了汤泉启程,领着侍卫飞驰京中。
一路上,每每想及佟国维的遗折,胤禛的心便沉到了谷底,他马不停蹄地赶往京中,原还希图着一丝侥幸,冀望能再见着佟国维最后一面,然而终是天不遂人愿,当胤禛赶到东夹道胡同口儿,已是入夜五更天,就远远见着十来个浑身素白的下人,在佟府门前张灯搭架地支起了白纱笼。待驱马近前,上下情形瞧得愈发真切,胤禛顿觉眼前一黑,他一把推开欲来相扶的侍卫,摒住气翻身下马,刚站稳了急问道,“佟公他?!”话音未落,就见一个白人儿赶着从梯子旁滚下阶来,就地一跪,双手扯着马缰,趴在跟前伏泣请安道,“四爷……就在方才,我家老公爷已经去了……”闻言,随行的侍卫已纷纷摘缨去顶,佟国维虽已致仕,却仍领着内大臣的衔,当日管着领侍卫的差,便是这些人的正管了。
胤禛猛觉胸口似重锤落下,任那外管事在跟前哭了一阵,胤禛稍定了定神,不置一辞地拔脚就往里走,管事着了慌,偏又不敢唤住他,忙不迭地用袖子一抹泪水,急急地跟了后头。胤禛进巷口之时,早有门上人闻着马蹄声进内通禀,这会子甫一进中庭,就见有内管事在前头引着,隆科多浑身重孝地打内院里迎出来,先是冲着胤禛大礼跪了,随即便是伏地不起,放声泣道,“奴才阿玛不及迎着王爷,已是先去了……”。胤禛一时只觉喉头梗塞,好半晌才扶起隆科多,咽哽着道,“带我去见见佟公?”
隆科多略有些惶恐的道了谢,一旁的家人见胤禛亲来扶他,也忙不迭地在一边搀了隆科多一把,待他站起身来,脚步还是有些虚浮不稳,好容易才压住悲腔,又着急忙慌地横拦了胤禛道,“昨儿夜里刚接着四爷派侍卫传的信,就正赶着阿玛他……奴才忙忙乱乱地还不及预备下迎驾仪注,万死不敢就这么让四爷去……”隆科多愈说愈是着急,乍着手跟原地跺脚转了一圈儿,紧着指了身边两个家人呵斥道,“你们还杵这儿干嘛,照规矩设香案呐!”
“舅舅慢来。”胤禛一把扯住隆科多,唤住了他道。这厢但看隆科多只是一脸的愕然,胤禛便又解释道,“我这也不是代皇上探视。皇阿玛有谕在先,佟公国之干城,功在社稷,算来又是我的外祖,着我以私礼前来探望。皇阿玛一番心意,总是盼着佟公能见好转的意思……”这一番话说得隆科多又把持不住地淌下泪来,当即撩袍跪了下去,对着胤禛重重磕了三个头才算罢,“奴才隆科多,代奴才阿玛叩谢主子恩典。”
庭中张布着满眼的素白,阖府上下都浸着一股子悲戚之意,胤禛看他谢过恩,边扶着他起身,边怅怅地叹了一声,恳切道,“终不及见佟公最后一面,舅舅便依着家礼让我致奠罢。”说着竟是对着隆科多作了个长揖。“四爷不可……”隆科多赶紧扶住胤禛,一面搜肠刮肚地拣着词儿来劝,可无奈胤禛始终坚持,隆科多片刻间又挑不出理儿来驳他,就这么立在院中也是不像,遂只好踌躇着应了,打发开了下人,亲自引着胤禛往灵堂而来。
过了府内第一进正房,第二进便是灵堂所设之处。待到得堂上,胤禛立在当中,映入眼帘便是供着各色瓜果香烛的长案灵桌,神主设于案后正中,牌位上以墨笔正正书写了‘皇清敕封一等国公原任议政管侍卫内大臣诰授光禄大夫讳国维国舅佟府君灵’,灵堂两侧所悬的长幅铭旌,亦是同等字样。跪在堂上的佟氏子侄辈,见隆科多引了胤禛进来,俱都是朝他执礼一叩首,隆科多在案前亲自燃了高香,折身过来恭敬递给胤禛,又有家人过来替胤禛在腰间束上一条孝带,胤禛郑重拈香三拜,方才将香交予隆科多,复又掀衣跪叩了下去,执了家礼拜祭甚恭,忽觉心中大恸,伏了一时方才起身。隆科多原就被他逼的无法,张皇间连哭也顾不上,这会子见他起身,好容易才松下一口气,紧赶着跪下还礼,才又同胤禛互搀着起身,惶惶道,“四爷这着实不合规矩呵……教奴才阿玛怎么敢当?”
见胤禛只是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隆科多也不便再说什么,将堂上诸事交待了庶弟,躬身引了胤禛而出,往东内厅奉茶。便在隆科多摒退一众仆婢之际,胤禛方记起还有一桩圣命未曾知会于他,忙抚案问道,“险些忘了问舅舅,佟公临终之际,可还有什么遗言么?临来前,皇阿玛有旨意着我回奏。”这一问,又勾起隆科多满腔的悲戚来,只见他向日里粗疏矜伐的面上浑然一暗,吞声哽咽道,“奴才阿玛临终之时,已是说不得什么话儿了……断断续续的,只是命奴才将月前就备好的遗折送呈行在,又叫奴才跪在榻前,拿佟家几百口的身命告诫奴才,说佟家从来只是主子的奴才,几代的荣贵都是历代主子的恩典,还教奴才起誓,不论何时,惟止听命于皇上
一人,尽忠社稷,死而后已……”
这却是令胤禛始料未及的——当真是佟国维体君心之深,以这一番遗言,欲将皇父此前对佟氏的犹疑消弭殆尽,佑得子孙平安;还是……别有所指?甫应了句“佟公忠亮之风”,也顾不得隆科多兀自悲伤,他有些复杂的目光,便落在了雕花窗棱之上,久久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