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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上)
因灵气枯竭而成就的某
修真界第一高手,从没有生出“天上地下、
唯我独尊”狂妄心。即便修到了大乘期,确确实实的站在芸芸众生的顶端,一个意念就能排山倒海,弹指间山河巨变,凡人的悲欢离合不过是眨眼云烟……还保持着最初的天真本色。
真,是真挚的真,真诚的真,始终以
一颗本心应对,不作伪,不隐藏。
不得不说,甄小仙的师尊——仙云宗主的教育很成功。
可就算那个通古博今、睿智绝伦的老头儿,也没想到自己最心爱的徒弟,没有飞升,而是
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还在修为倒退的时候,撞见了一群堪比飞升期的强者
金丹期就没了战斗对象,元婴期后纯靠自己摸索,大乘期更是被推到了被人敬仰的神台上……没有丁点跟同等级交手经验的静儿,要怎么逃出生天?
清河府最素朴的老院,人称“最安全之地”,住了十几个不世出老家伙。那些低矮的屋舍房顶,今儿忽然出现一个奇怪的小姑娘。她踩着那些陈腐的瓦片,跳跃来,跳跃去,时而走S字型,时而Z字型,时快时慢。慢的时候,依稀可见俏丽的风姿,和那双极亮极亮的双眸;快的时候,唰的没了,眼睛根本捕捉不到她的影子,只感觉空气多了道断断续续的模糊波动,还以为是错觉。
好似一条泥鳅穿钻来钻去,插在那些庞大的神念中,感知被调到最敏锐的程度,方圆十丈内的任何风吹草动,一砖一木,在眼睛还未看见的时候就已经映入心田。
静儿已经拼劲全力
三十秒。
短短的三十秒,却胜生死时速。
前世今生,静儿从没有感受到这种危机,下一刻就被切成碎片的大祸临头危险感。她是谁啊,是大乘期的“准仙子”高速的子弹也能躲过居然被逼得这么狼狈,惶惶如丧家之犬……
如果静儿曾在“第一高手”的巨大名声地位中迷失了自己,哪怕只有点点的一滴,这个时刻也会被打击的心惊胆寒、自信大损、茫然不知所已。
危急关头,一丝的心灵裂缝,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可她没有。
水晶般纯净的心灵,毫无杂念,只渐渐升起了一股不服输,名叫“斗志”的东西——那是小学四年级再也不用跟学习委员争夺第一名后,第一次觉醒。
妙啊
再也不用环顾四周,孤零零的,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叹息了
没有同道中人的独行路,是怎么一个落寞了得?
素来静谧柔和,显得有些冷淡的静儿,竟然被激发了血气——很好,未来的对手或友人?第一次露面,她可不能输
并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危,又不是掘祖坟、断香火的不共戴天之仇,到了这个层次,若是以多欺少,传出去才笑掉人大牙呢
果然,三十秒后,十几股庞大的神念如水般退却了一大半,兴许觉得大费周章针对一个人,太掉价了。放出神念,也不过好奇而已。
只剩下两股神念纠缠不休。
静儿心中又是喜悦,又是紧张,在下个转向,忽然定住了。
一直往那些陈腐破旧的老房顶上转来转去,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总也逃不出神念的窥探?
调转方向,她往那些精致华丽、亮光闪闪的地方奔去。
蔷薇广场是清河府最大的广场,也是最美丽的地方之一。欢乐如潮的青年男女们,高举着花环,欢呼着,大笑着,簇拥着一辆精心装饰的花车,向广场中喷洒着晶莹泉水的喷泉走去。那里搭建了一个露天高台,足有三层楼高,无数的鲜花堆积着,还有美丽的少女们齐声尖叫。
静儿略一犹豫,就钻入不断扩充的杂乱人群,像
一颗水珠儿滴进湖面,霎时融入其中。
不出所料,当她步入人群中,跟着人潮行走时,那两股执拗的神念也退了,退得干干净净,一点犹豫都无。
静儿嘴角含着满意的笑,很是得意。正在这时,花车顶上的扎花忽然迸裂了,碎碎扬扬的红fen淡紫的花瓣飘落下来,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气,一个大男孩拥着挤到她面前,露出大男孩似地笑容,露出洁白整齐的
牙齿,
“你是几品
世家的女儿?”
莫名其妙。
不过静儿此刻的心情非常之好,笑了笑,摆手道,“无品。”
“太好了”
他欢喜的回头,指着静儿大声喊,“五品刚合格喂,这边还有一个”
……
两股神念之一,上官
世家的花农,放下手中的大剪刀,摘掉有些破损的斗笠,坐在枝叶繁茂,根部都突出地表的老槐树下。旁边一个随伺的弟子恭恭敬敬,
“晏冰这就去。”
“不用啦,他已经跑掉了,速度蛮快……唔,在蔷薇广场,你有空的话就去看看吧。今天那里挺热闹。年轻人嘛,就该活力充沛嘛”
说着,随意的摆摆手。
晏冰知道这是让自己离去的意思,不明白,老人刚刚才让自己去追人,怎么眨眼就改了?跑掉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世间还有人能逃过老人强大的神念?
怀着疑惑,晏冰行了一礼,慢慢的退下了。留下的花农老者,也满肚子的疑惑。
“有古怪啊很小,很年轻,身姿轻盈,跟花儿岛上的精灵似地……怎么尽往我们这些老家伙住的老院跑?没有人发觉他长得跟人不一样吗?”
……
与此同时,另一个收了神念回来的老人,皱眉叹息了一声。他的身材十分高大魁梧,相貌堂堂,只是背脊有些佝偻,发须白了大半,到底是老了。他的前面摆着三个磨破的蒲团,其中一个跪着徐天凌;背后的供桌上是数百个灵位,密密麻麻的摆放在一起,光线晦暗,气氛极度静肃庄穆。
“……回来了啊。”
对着多年未归的儿子,老人的眼中有欣慰,也有痛心,千言万语,也不过化为这么普普通通、简简单单一句话。
徐天凌——端木凌天,孤傲忧伤的跪着。跪,是一种姿态,是知错认罪的跪,不是反思悔恨的跪。忧伤是因为,那个女人不值得为她抛弃所有,放弃一切,可孤傲的他仍旧觉得,如果时间倒回,还会做出当年的抉择,一点也不后悔。
老人了解自己的小儿子,也非常疼爱他,虽然,当年他差点把这对私奔的小夫妻逼入必死之地。
“……唉,我老了,不想折腾了。你以后每日早晚来祠堂,就负责这祠堂的打扫,嗯?”
端木天凌抿着唇,点头。
“至于你儿子,我管自己的儿子都费劲,没多余的力气管别人的儿子啦……他可以留下,应得的,也不会少一分。不过,他是那个女人生的,总要拿出当年你跟她反抗我的精神来……”
“所以,我把他送到‘那里’去了……你有什么想说的没?”
那里?
不会是……那里吧?
端木天凌的瞳孔一瞬间放大,随即紧紧抿着唇,沉默着,摇头。
老人叹了口气,拉着一个蒲团随意坐下来,正对着小儿子那张酷似自己的面容,笑了笑,“既然你没有意见,我叫老马不要客气了。”
端木天凌垂着眼睑,睫毛颤了颤,依旧没有开口。
明知道独子正处在水深火热中,却不能求情。因为连这一关都过不了,程程怎么能立足呢?自己又不能保护他一辈子……
老人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看似慈爱,实际非常可恶的微笑起来。不认识的一定被他骗了,还以为他是多么心怀宽广、慈祥和蔼的老人。
那双眉梢斑白的眉毛舒展着,想到那个跟小九一起来的小丫头,有些意思,突然感觉到他的存在,想要摆脱,却没头苍蝇一样在老院里转来转去,引来老家伙们的注意——
“对了,那个一起跟你来的小姑娘,什么来历?”
……
蔷薇广场上,人山人海。静儿被一个陌生大男孩牵着手,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走去。
或许是男孩的笑容太过阳光,亲切的叫人生不出反感,或许是看他细心的为她开路,挡住了拥挤推攘,静儿竟然没有甩开。
“我叫韩达,朋友们都叫我应卿。你叫什么名字?”
“静儿。”
静儿简洁的说。
韩应卿回头笑了笑,六颗洁白
牙齿闪亮闪亮的,那也比不上他的晶亮眼眸。他的手心温热有力,还带着一丝汗意,身上却有一种难得的清爽味道。
“哈哈,终于挤过来了绛香,看,我带来的静儿姑娘怎么样?让你平日眼睛长在头顶上,这回知道真正的美人长什么样了吧?别瞅了,动作麻利点,快给静儿登记”
无数鲜花围绕的高台下,一个穿紫衣的女孩朝静儿露出惊艳目光。她抱着直径超过一尺的竹筒,上面插满了各色竹签,表情带点可爱的迷惑。
“那个……是不是晚了点?报名都结束了啊?”
“别管那些啦静儿不参加,就是你两个师姐、三个表姐得了‘清河第一美人’,也名不副实”
他快活的吹了个口哨,一边逼着紫衣女孩赶快登记,一面
温柔的冲静儿说话,
“你今年多大了?”
“……十二。”怕说自己八十九,吓坏人家。
韩达笑了笑,转头严肃的说,
“她十四了登记好了没,这么慢啊?”
等绛香点了点头,他迫不及待的给静儿套上一个玉兰花的花环,把她往花台上一推,眨了眨左眼,
“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