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侦探阁提供的《聂银烛白绛》的“【雀牌戏】尘埃落定,汉宫埋骨”,希望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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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三生,一时枉然。
乐狸泪眼婆娑地扑倒在遍地鳞伤的男人身旁,那大红喜服上斑驳的血迹已然发黑,似毒药入喉苦浸人心。
“为什么……”小山狸妖抽泣着,双手掩不住雀神身上的处处伤痕,而那已然绝望崩溃的男人全没了往日的神采,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身体无法动弹,眼睛里亦没了光芒。
疼痛感早已不算什么,他只求能得一死,好逃开这残酷的人间。
男子旁边还躺着双眸紧闭早无声息的聂银烛,干涸的血液凝结在一起,胸前翻开的皮肉里可见刀伤刺目。
白绛紧紧握着聂银烛的手,即使已然摸不到任何脉搏,他还是如木雕一般保持着这个动作,双眼不离她半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婚房里呈现着诡异却凄美的画面,谁都不知道刚刚发生过什么,因为当事人死的死伤的伤,一切都在此缄默。
良久后,白绛仍在执手凝望着聂银烛的尸体,身后却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干什么拉着我的手不放,你还能把我捂热了不成?”
他猛地回头,惊喜的目光迎上了一袭白裙的聂银烛,她全身洁白无瑕,微光似细小绒毛一般铺洒在周身,竟是仙灵的光芒。
于是堂中便有了两个聂银烛,一个躺在地上嫁衣鲜红悄无声息,一个站在门口白袂飘然活蹦乱跳。
生气勃勃的聂银烛摸着嘴巴啧啧了半天,对躺在地上的自己也不好交代。
秦艽借着聂银烛体内与孟章神君元神相交的理由禀告了九重天,上头一致决定此一劫便是聂银烛入仙门的天劫,于是在人间地仙似的活了千年的聂银烛终于摆脱了肉身的束缚,正式成仙。
她对白绛体内曾有孟章神君元神一事并不知情,秦艽不知何故并不告诉她,也不与她说明她便是宋长宁的事实。只是寻了个借口说北山之雀冒用了杨暮的名字,仗着体内有神君碎片,辅以几百年的修炼便将自己完全误认为神君在世,而聂银烛又因为身携南海珠,不免会对自己对他人造成一点影响,所以才会有乱入的梦魇,才会让北山雀认错她就是宋长宁。
真真假假都好,这桩破事总算了告一段落,一切进入收尾之时,聂银烛却对怎么处理自己的尸体不得决断。
她已然成仙,可以随意化形,仙法也有了长足的进步,这副皮囊这坨肉便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好歹使用了千年,这便是她曾经为人的证明,怎么说都不愿意随意处置。更何况没有魂魄的身体下不了幽都冥府,最好的办法便是将聂银烛的肉身焚烧殆尽,然后她的仙身再顺势补位。
可聂银烛哪能愿意看着自己被烧成焦炭,白绛闻之也极不乐意,一筹莫展之时,那边还哭着的乐狸和呆滞的北山雀都视若空气。
“老板娘!呜哇哇!”
恰此时,又一声耳熟的哭嚎自背后传来,二人错愕回头,便看见小诗妖廿双双从一同前来的秦艽身边跑过来,一下冲到聂银烛血流满地的肉身旁,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聂银烛心想这小丫头还真是马虎,竟连她这么大一个活神
仙都没发现,陡然间脑中冒出了个坏点子,便对白绛和秦艽比划了一个噤声勿言的手势,悄咪咪溜到悲痛不已的廿双双背后,咳嗽了两声,故作安慰道:“那个……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哈~”
说着便递上去一块巾帕要廿双双拭干眼泪,小姑娘抽抽搭搭地边道谢边转身接过帕子,刚想再回头哭泣时,聂银烛抓住这个空档便猛地将脸贴到廿双双面前,大喊了一声:“双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鬼!”
廿双双这个胆小怕鬼的诗妖啪叽一声坐在了地上,满脸惊恐地看向奸计得逞捧腹大笑的聂银烛,嘴巴张了老大。
而身后的白绛和秦艽都露出了无奈却宠溺的笑容。
小诗妖傻了半天才明白为什么,小袖子一抹把眼泪擦去,一把扑过来抱住了聂银烛,眼泪水又哗哗地流,嘴里呜哇呜哇断断续续道:“呜呜呜……老板娘你骗我……呜呜呜……没事就好……”
“我还要问你呢!”聂银烛点了点廿双双的脑门,“好歹也是修行六百年的妖灵,怎么就着了这鸟人的邪魔歪道了呢?”
她胡乱指了指角落边被束缚着的男人,伏在旁边抽泣的乐狸已然害怕得不敢动弹,只缩在一处噙着泪水。
小诗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发髻,羞红了脸颊:“他说……能让我成人……”
雀牌戏,雀牌戏,一牌抵一命。
有来就有往,有生就有死。天底下哪有白送的买卖,因而刘书生有了才华没了生命,富绅之子有了金钱与自由也没地方花,小诗妖廿双双则是被直接送去剥离修为,幸而她好命,修为还在分离中便被快速赶去的秦艽重新填进了体内。
那一张张画着各式造型的山雀牌铺在面前时,廿双双磨磨蹭蹭地问着北山雀:“真的能成为人吗?”
她心中本不相信,也觉得这个勾引她上船的男人太过奇怪,但是男人回答她的问题时却非常擅于引诱人心。
“妖成人不是难事,只要能赢便可给你肉骨凡胎。从此你与那柳乔便双宿双栖再无障碍,天地之间除了祝福没有其余。”
于是单纯善良干过最大的坏事还是不小心把茶叶洒了的小诗妖廿双双就头脑一热翻开了雀牌,成功掉入了北山雀的戏中陷阱。
“唉。”聂银烛听此叹了口气,摸了摸廿双双的脊背,并默默将一股仙力注入了她刚刚愈合的身体中,只愿她能从此吸取教训,别再听信不切实际的谗言才好。
尘埃落定之后,秦艽本该将北山雀和乐狸一同带上九重天治罪,但青龙孟章神君的咒术使他无法撼动禁锢着北山雀的枷锁,便只携着泪眼迷蒙的乐狸上天处理后续去了。
临走前他意味不明地看了白绛一眼,而后者只一心扑在聂银烛身上。
聂银烛绕着死去的肉身思索了半天,那身上的疮口实在刺眼,她看不过去,顺手一挥将伤口掩去,血污擦干,地上的新娘子就变成了精美而无声的华丽人偶。
“有了。”聂银烛灵光一闪打定了主意。
她将二人一尸送上人间,扬州河岸早就围满了一堆看热闹的百姓,众人皆对烟雨楼朝夕之间失踪了三个人的惊人事件议论纷纷。聂银烛不想招惹太多问询,索性偷偷隐去足迹直接到了烟雨楼三层的私人卧房内。
她美其名曰让廿双双懂得为人处世,锻炼一下她应对大事的能力,实则是把
麻烦事都交给了可怜的小诗妖,让她代替自己把精心编织好的故事说给前来打探究竟的众人听,自己倒是喊上白绛一起,带着肉身去了昔日汉宫紫楼。
辉煌的楼宇早就被尘土淹没,寸草丛生之处不知埋了多少旧人的枯骨,如今,聂银烛的肉身也要在此安眠。
她亲手用旁边的香樟树打了一副轻薄的棺材来,不远处满头大汗的白绛挖好了墓葬坑,呼吸了千年的身体终于可以安息在旧都。
聂银烛早不记得自己家在何处,记忆停留的地方便成了埋骨之地,索性青山傍水,草长莺飞,倒是一个风水绝好的安眠地。
她又用余下的木料比划出了一个简易的墓碑来,然后用隶书在其上一笔一划刻出了“刘莹之墓”四个大字。
黄土倾洒,棺钉扣紧,从此汉宫旧事都与她无关,任九泉泥沙削骨,她只要做自己的逍遥散仙便好。
“啧啧,原来老板娘本名刘莹啊。”正逢感慨之时,叉腰休息的白绛突然开口道,“不得不说,真是个路人甲的名字。”
“找打呢!”
好生的忆往昔之淡淡忧伤被白绛一盆冷水浇得全无意境,聂银烛暴起便冲过去锤这厮。
相嬉眷侣,素袍白裙,蓝天碧水,青山环翠。
——不小心便落入了当朝名画师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