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侦探阁提供的《苦哉行》的“八十五 尽把他乡作故乡”,希望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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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火堆中的干柴快要烧尽,睡得正香的鸟兽忽然惊醒过来,担心得整夜没有阖眼的老人和少女终于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等那道似乎已精疲力尽还强撑着继续向前的身影走近,胸中刚落下的巨石霎时又悬了起来。
眼前的黑衣剑客纵然辛劳已极,但歇上半日,再经过一阵调息,不会留下任何伤病,然而伏在他背上的书生想要复原就没那么轻松了。
好在皇甫协很早就把最基本的接骨之术传授给了天资不俗的孙女,还没完全学会走路时,她已用小小的木头人偶练习过无数回,呆在云涯山庄的那段日子又有了替母猪接肋骨的实践经验,才总算是顺利地为陆庭芝接好了腿骨,让他不至真的从此成为一个废人,再也无法站起来。
只是终究没能及早得到医治,在歇脚的村野附近匆忙寻到的药草,更远远及不上皇甫
神医亲自炼出的伤药,没造成终生的残疾已经是万幸,无法再指望有令人欣慰的恢复速度。
恐怕之后的小半年,陆庭芝都要在床塌上度过了。
之后四人就近找了一间没有屋檐,墙也垮了半面,四周全是杂草的荒屋落脚,安安稳稳地歇息了一宿。
第二天入夜,他们开始继续赶路。
接下来的路途中,没有再遇上任何凶险,几日后就到了全州境内。
离约定的地点还剩十数里路时,他们遇上了赶来接应他们的苏湛。
看到四人全都平安无恙,与往日间的沉稳相比,稍显急促的苏湛颜容顿然一霁。
与四人重会不过片刻,苏湛也来不及听完他们在途中的种种所遇,将入谷的方法告诉了他们,就匆匆与他们拜别,立即上路打探黄霄和陆明湘等人的消息了。
依着苏湛的指引在绿林里前行半日,两旁的草树越来越稀疏,不久就走到了这片绿林的尽头。
他们停下脚步,身前与身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拦住他们去路的,像是一片泥浆汇成的河,又像是一汪容不下任何生命的湖泊,飘浮出近似墓冢的腐朽气息,没有半点人畜的行迹。
而两旁光秃秃的石山延绵数里,山石又坚又硬,连顽强得能够从绝岭峭壁间生出的根芽都找不出两支,也完全没有徒手攀爬上去的可能。
这样死气沉沉的境地,如果无人指引,的确休想再往前半步。
抬头望向右首的石山,在十来丈高的地方,果然有一个不大显眼的洞窟,凌天衡提了口气,贴着石壁纵身而上,把藏在洞窟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张重逾百斤,比站立的寻常人还高出两分的巨弓。
凌天衡从附近的树上劈下了一根最粗实的枝干,举起巨弓,将树干横在弦上,目光转向右首石山的顶峰。
石山的最高处在数百丈之外,极目望去,能望见封顶有一只很大的铜钟,大得可以塑成好几座神庙中的香炉。
铜钟虽大,但与他们四人相隔实在有些遥远,就是长了翅膀,像鸟儿那样飞过去,起码也要一盏茶的时间。
凌天衡把枝头对准了铜钟,运足真气,奋力拉开巨弓。
树干如飞星般射出,在击中金钟的一刹那霍然迸裂成渣。钟身摇晃了起来,方圆数里转瞬被巨烈的钟声所震撼。
休息了片刻,凌天衡将巨弓放回洞窟,令人有些头晕目眩的回音似乎还在耳中嗡嗡作响。
听到钟声的接引人应该已经赶来了。
良久,等得已经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皇甫萱发现依偎在腿边的猪油猛然跳了起来,紧接着,半空传来一声清啸。
一只白鹤飞落在身前。
白鹤用漆黑的眸子静静的与四人对望,望了好一阵,忽然向他们弯下了颈项,闲淡中透出一丝谦卑,竟恍若一个出尘飘逸的雅士。
在白鹤弯下脖颈的同时,他们留意到它的背上还负着一个包袱。
这时,皇甫萱被猪油咬住了衣袖,往白鹤所在的方向扯了扯。
瞧向日益膘肥体胖的猪油,皇甫萱惊诧不已,自打猪油跟着她起,她就没有见过它不饿的时候,只要她不及时制止,除了人,不管比它大上多少的鸟兽,都在露面的瞬间被它划入了食谱。
然而奇怪的是,这一次她还没有出声,它居然一反常态,没有一见面就急吼吼地扑上去,对新朋友张牙舞爪。
是不是就连猪油也嗅出这只白鹤身上有一种超越了牲畜的气息?
正有些不解,白鹤轻吟两声,又往前凑近了一点,仍是对他们弯着颈项,仿佛在示意他们取下包袱。
“这包袱是给我们的?”皇甫萱问。
白鹤应了一声。
凌天衡取下包袱,发现这个包袱轻得出奇,像是什么都没装,但里面又的确有东西。
打开包袱一看,是几只鞋。
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鞋,大得惊人,又轻得惊人,有锅口那么大,像羽毛那么轻。
“是要我们穿上这东西么…”皇甫萱好奇地拿着鞋子在脚边比划。
白鹤又应了一声。
“我先试试,以防万一。”
凌天衡把鞋套在脚上,走进了沼泽,发现非但身体没有下陷,竟还如履平地。
宋玄一摸摸胡子,笑了笑,“想不到连在沼泽上行走的法子,也给他想出来了…”
“咦…”皇甫萱一边把鞋递给宋玄一,一边疑惑地对着白鹤喃喃,“不多不少,正好三双…你怎么知道…”
白鹤没有再回应,转身步入沼泽,如邀请般长啸一声。
凌天衡背起陆庭芝,四人又随着白鹤穿过了大片的沼泽地。
走了小半个时辰,白鹤停了下来,矗在面前的竟然又是一座石山,山脚处布满了滑苔。
眼下除了来路,三面都是山,根本无法再往前。
四人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苏湛只告诉他们如何用金钟通报谷中人,然后跟着引路的走就是。
白鹤也答不了话。
忽然,白鹤展开翅膀,飞上了石山。
“喂,你去哪里!不要走、不要走…你不要丢下我们啊…”
皇甫萱急忙高呼,白鹤却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石山背后。
“什么啊…它竟然把我们丢在这个鬼地方…”皇甫萱泄气地坐在山石脚下,将地上的一块碎石扔向沼泽。
“萱儿别急,湛儿既然让我们来,必定已有十全把握。此处的主人行事向来出人意表,但绝不会害人的…”宋玄一气定神闲地在皇甫萱身旁坐下,“天衡,放下庭芝,坐着歇歇吧。”
皇甫萱安静下来,心中却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等了一会儿,百无聊赖,不由打起了盹。
突然,身后一阵巨大的响动。
皇甫萱吓了一跳,慌忙回头,前方原本被青苔掩住的山石露出了一条通道。
山腹中的通道不长,只一会儿就走完了。
那只白鹤立在通道口,看见他们出来,叫了一声,旁边站着一个村夫打扮的年轻男人,笑吟吟地和他们问好。
“是你拉的弓?”男人的目光突然转向凌天衡。
凌天衡点头。
“师叔说这世上能有如此强大内劲,还有如此臂力的,不出十人。”男人的眼中毫不遮掩地流露出钦佩之色,笑着说,“你很厉害。”
“过奖。”
“几位客人久等了,请随我入谷吧。”
皇甫萱轻轻抚了几下白鹤,猪油不满地挤到她的臂间,白鹤却恍若不觉,连眼珠都没有动一动,忍不住问,“它是你养的么?好聪明啊,就跟猪油一样,什么都能听懂。它这么温和,一定比猪油听话多了…”
“不,寒空是家人,是谷里的一份子,有自己的意愿。就算知道入谷的机关,若它嫌恶你们,你们也无法进谷。”男人笑着回答。
“哦…它叫寒空么…”
“对。”
那男人爱笑,却不多话。
跟着那男人没走上多久,前方又一次没有了去路。
与对面的山地之间隔着不亚于一座桥的距离,脚下的谷底又不知有多深,再高的轻功也无法一口气跃到对面。
恐怕真要装上翅膀才能过得去。
难道说这里的主人连鸟儿的翅膀也造得出来?
这时,白鹤飞到了对面,发出鸣叫。
引路的男人让他们通通往后倒退几步,矗立在对面的一根穿缠了铁链的巨柱开始动了起来,缓慢地倒向他们。
搭在他们面前的巨大木柱现出了后背,中间内凹,底部水平,两侧如门板一样对称。
俨然就是一座桥。
皇甫萱怔怔地望着桥柱,心想这里的主人竟然比爷爷还怕被人家寻到,一定遇到过很伤心的事。
几人到了对岸,巨柱又被铁链缓缓拉了起来。
他们默默望着这个历尽千辛万苦才到达的地方。
五彩斑斓的花树环绕着十数座简陋的村屋,近处有母鸡领着一群鸡崽在啄米,两只鸭子在
浅浅的水塘里叫唤,半空中叫不上名字的鸟儿们飞来飞去不知道在捉些什么,几个孩子也光着脚丫在地上蹦蹦跳跳地追蜻蜓。
“这就是明谷?”
“是的,这就是明谷。”
“萱儿!陆大哥!”数日未见的少年疾步走来,话音有些哽咽,“太好了…你们…你们都平安无事,实在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