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侦探阁提供的《江都月尽浮世歌》的“【蟒川行】我等你”,希望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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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入户,月宵人寂。
聂银烛轻轻叩响了白绛的房门,这次,她没有醉意。
“咦?老板娘夜里来找小生,所为何事呀?”白绛迷蒙的双眼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便清明起来,虽稍有疑惑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不正经的模样。
聂银烛心道,危机四伏的虚无幻境,也不
知白绛是如何心态能安睡如猪。
然而话至嘴边全没了挖苦讽刺,千斤坠沉在心底,压得她无法呼吸,而白绛就是那根须臾可破的细线另一端缠绕着的人。
她微微颔首掩去杂绪,顺势从袖中摸出一块美玉来,通体碧绿,晶莹如浸在油光中,折射出月光的清寒,于是青白二色交相辉映。
“喏,这个你收好。”
她将那块玉郑重其事地放在白绛的掌心,又牵引着他的手指牢牢将其握住,冰凉的触感与手心的温度相融,白绛不由心中发痒。
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伺机而上,却强压下暗忧,油腔滑调地调侃道:“这么好的玉,看来老板娘这是把嫁妆都准备好了呀~”
“白绛,”聂银烛无心与他闲扯,沉声打断了他,“这是三清天尊自我初为散仙时送予的灵玉,彼时我凡骨未脱容易遭劫,此玉乃护身之用,可保凡胎一命……你,收好它……必要时,当可一用。”
她说得磕磕绊绊,眼神也飘忽不定,似在诀别。
白绛亦察觉了她的不妥之处,一改嬉皮笑脸漫不经心的神色,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眼睛,缓声问道:“此意何为?”
“云雾的话,你也听到了。”聂银烛叹息道,语气里是不常有的疲倦,“起初我们只猜测为那位堕仙的帝君,而云雾一言便将这种猜测证实了。”
“所以呢?”他依旧不挪视线,逼着聂银烛抬头看他。
“秦艽和小羽都认为,他的意图可能是走与九重天正统仙道背离的邪道一派,也就是——炼仙骨以助长功力。因而,他的目的始终在我们三个神仙身上,你……可以有生还之机。”
她越说越沉郁,仿佛已笃定了自己无法活着逃出虚无幻境。
九重天仙人皆寻正道登仙,或是凡人修习术法终有所成,或是万物之灵随灵性滋养而化,或是如那位帝君和如今的天帝一样,是天地初始宇宙混元而裂时诞下的神婴。
他们不断修炼,靠的是天地日月的灵气与精华,达一小成可百年,可千年,达一大成则更遥远。仙术长进缓慢,便有仙人急功近利意图速成,偶然发现淬炼仙人之魂骨可以直接将散去的灵术纳为己用,便堕入邪道之中,靠屠杀同类仙人增进法术,达到大成之境。
那位堕仙已被贬谪数千年,仙骨剔除只剩躯壳,若报着
复仇或别的什么能叱咤一方的目的,杀九重天仙人以炼仙骨便是最好的办法。
这夜蛇妖云雾掐准时间匆匆别过,求助之余也带来了堕仙掠去莽山
山神魂骨以精尽自身的消息,原来那看似旷日持久的
山神继位交接实际上已被邪神扼杀在了登天途中。
“所以,你就让我苟且偷生?”白绛皱眉反问。
“此玉只可保凡胎,并非苟且偷生,只有你才能逃出生天向九重天求救!”
聂银烛猛地抬头,对上白绛审视的眸子,却已然泪眼斑斓,潸然而下。
白绛见到那闪烁的泪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焦躁,一把揽过聂银烛,扣在怀中,紧紧拥着,头深埋在她的肩窝,二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我不愿。”他红着眼睛语气坚定地咬着字,“听到没,我不愿。”
他不信他们走不出这该死的虚无幻境,他不信聂银烛会有香消玉殒的结局,他不信他要一个人背负着极大的悲拗去告知什么九重天已然既定的结局。
他不信,他不愿,他只要聂银烛活着。
她活着,他才能活。
佳人已在怀中泣不成声,素来深藏不明心照不宣的事实再也逃不开欲将心事诉
良人的意愿,聂银烛怕了。
她亦紧紧扑入那熟悉好闻的衣衫之中,做着自己不曾想过的事,踮脚抬头便吻在那张隐忍着无数感情无法宣泄的唇上,唇齿相交之时味道却是咸的。
“白绛……”吻至深情时,聂银烛自认为适可而止地离开了那张汲取着味蕾之欢的软唇,稍稍退却了一步,与起伏不定的胸膛拉开了距离,而那人还在俯首向她靠近。
“白绛,我是认真的,只有你才能给我们一线生机。”
她这次笃定地看着他痛楚的双眼,心中却不再想着死亡。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遗憾而已,而刚刚,她做了曾经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主动索吻之举,亦说出了自己掩埋在深处的脉脉情思,终是尝到了活在世间的一点甜味。
也正是这一点甜让她知道自己畏惧的是什么,是究其一生都无法完满,是活了千年就这样为着别人的事情流泪欢笑奔忙歇息,这些,都不是美满。
成人之美者,亦求自美矣。
聂银烛是尝到了甜头就不肯罢休的人,所以在那浓情的缠绵之间,她却并未完全忘情,而是一转念头下定了主意。
她要白绛去做那牵引生机的救世之人,也只有他可以胜任,她相信。
面前几欲落泪的白衫男子还在兀自悲苦和疑惑她的拒绝,颤抖的双唇似要吐出什么字来,但不等他出口,聂银烛便突然于掌中化出一把灵力灌注的匕首——
然后,不加犹豫地,万分果决地,捅入了白绛素白的衣衫上方,心房所在之处。
白绛甚至来不及反应,等不及惊呼,更一时没有感官去觉察匕首埋没进肉体的冰凉与痛苦。事实上,那把匕首也并没有刺入白绛的心脏,而是在即将接触到肌肤之时,自尖利的锋刃到钝滑的刀把,瞬间炸开青白色的火光。
这火光如同传讯的烟火,源源不断从匕首中崩裂而出,却并不湮灭于尘嚣,而是直冲云霄,刺破两道无形的屏障,一路升到看似无穷无尽的夜空中。
白绛亦被围在光芒之中,看着仍身处无边黑夜的聂银烛狂吼,他拼命拍打着面前光芒围聚的屏障,双目已然赤红。
聂银烛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能从神情中洞察他的绝望和崩溃。
但是她心底是暗自高兴的,因为灵玉的力量起效了。她带着杀意刺向白绛,灵玉瞬间包裹了还将其紧紧攥在掌心的他,生死之间,他已然不在虚无幻境之内。
两个世界的人自然无法言语,白绛已超脱这个围困他们的境界,因此灵玉本能地护着他逃离。
到最后,他只看到聂银烛拼命张大口形,对他说: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