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侦探阁提供的《江都月尽浮世歌》的“【雀牌戏】银烛身死”,希望你喜欢。
???????????????????。
聂银烛想,她肯定是八辈子血霉叠一块了才会天天被人捅,上次是被受了蛊惑的白绛匕首刺腹,这次是被野心勃勃的杨暮一剑穿胸。
如果说上次只是因为她生出大漠无法施展仙术才致重伤,那这殒命一击则真真是要让她小命呜呼了。
弥留之际,胸口灼热的痛快渐渐消失,甚至四肢感官都像被抽离一般变得飘忽,聂银烛无法闭上眼睛,亦僵直倒地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嘴边温热的液体告诉她生命正在流逝,眼前弥散的灵光是元神在逐渐消亡。
“原来死是这种感觉啊……”
没有悲痛,没有懊悔,亦没有其他什么恐惧害怕之情,活了一千年的聂银烛唯一感到的就是稀奇。
“也好也好,活这么久也该休息一下了。”
很多事情,聂银烛都无法再知道。
她不知道拼命挣脱牢笼的白绛在看到满地鲜血时发狂的怒吼,她不知道他杀红了眼睛要与杨暮拼命,亦不知道当雀神杨暮自以为杀白绛如同践踏蝼蚁之时,那凡人男子的身上竟然显现出神灵的金光。
白绛怒了,因而那些萦绕在他身上的谜题也随着他的暴起而自然解开。
不敢置信的杨暮呆滞在原地,瞳孔收缩再收缩,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对向发丝狂乱眉间点血的白绛,而后者的眼中早已汇满了真神才有的辉耀。
“你……你是……”
然而雀神杨暮还没说完答案,白绛便双手凭空一扣,杨暮便被无形而有力的仙术扼住了喉咙,不断收束的强大力量要把他脖子上的青筋捏爆。
“你也配作青龙孟章神君?!”
怒不可遏的吼声震耳欲聋,洪钟一般穿透了整个妖都扬州,城中众妖皆捂耳哀嚎,山石建筑灰尘四起摇摇欲坠。
“且慢!!”就当白绛要掐断杨暮的脖子之时,司命星君秦艽恰时降云而下,指中掐诀断了白绛的法力,反噬之力使他被弹到墙角,而白绛依然稳立如山。
杨暮失了束缚跌倒在地,白皙的脖子红肿一片,他咳嗽不止,本能地想要捂住脖子,却发现自己早已失去了任何力气,而夺去他精力之人正矗立在堂中睥睨着他,那眸间的愤恨似要将他撕成碎片。
秦艽摔得背脊剧痛,却丝毫无法顾及,因为他的眼睛在摄入聂银烛躺在地上冰凉的躯体后便被夺去了所有的神采。
他踉跄着扑到聂银烛身旁,执起她已无知觉的手把着脉门,却怎么也觉察不出一丝生命搏动的迹象。
聂银烛已然身死。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秦艽手足无措地想去压住她胸口绽放的鲜红花朵,还在涌动的血液却从他的指缝里渗出,将一身青蓝衣衫染得通红。
却见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白绛却缓缓走来,俯下身子,蓄满眼泪的眸中映着聂银烛无神而空洞的双眼,她的面上还留着死前最后的神情,不是对死亡的惊惧,而是释然。
“老板娘……”白绛极
温柔地念着聂银烛的名字,只手抚上她无法闭合的双眼,“或者我该叫你,长宁。”
尚且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的秦艽在听到白绛叫出“长宁”二字时浑身一僵,机械般慢慢转过头,看着白绛那张神韵内藏的面容和他周身的金光,支支吾吾道:“你……您……您是……青龙孟章神君?”
坐在一旁被限制住行动的雀神杨暮瞪圆了眼睛,亦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徒劳大喊道:“胡说!我才是杨暮!”
“无知山雀,以为捡到了几块精魂碎片便可变成我了吗?”白绛劈过去一道眼刀,“愚蠢至极,杨暮这往世虚名你拿去便是,但你夺了她的命,我定饶不了你!”
冒名杨暮害怕地颤抖着,只有眼睛可以移动的他飞速地环顾两侧,却见眼前无数刀光袭来,是神龙鳞片一样的小刃纷纷刺向他的周身各处,疼痛瞬间灌满每一寸神经。
白绛不会轻易让他死,他便要让这害了聂银烛的人呆在痴心妄想的妖都扬州城里日日夜夜年年岁岁受着凌迟处死的刑罚,永世不可解脱。
“大人饶命啊!饶命啊!!”哭嚎盈满婚房,白绛和秦艽都觉得吵闹,便不约而同地给了冒牌货色一个无形罩钟,把他所有的求救声箍在了双重屏障里。
红烛仍在轻摇,屋内的大红喜事却变成了白丧,聂银烛华美的大红嫁衣与血色融为了一体,如开在妖冶之地的曼陀罗花。
“司命。”白绛唤过身边同样悲痛不已的秦艽,“我已将她所剩无几的元神与我的渡在一起,此后我侥幸保全的神识便由此湮灭,百年后复我真身时才可重蕴,往后长宁还托你们照顾。”
说罢,青龙孟章神君俯下身子,缓缓覆上了聂银烛冰凉的双唇,没有弹性的两片薄肉失去了血色和水分,他便在接触到这毫无生命的触感时将口中元神抵进了聂银烛的身体里。
“老板娘,长宁,我们百年后见。”他如水洗过的双眸蕴着满溢的怜爱之情,手掌恋恋不舍地抚摸着聂银烛的发丝,额头,眼睛,鼻梁,嘴唇……
而后,白绛周身的金光便淡入了微尘中,眼中神韵亦平静下来,秦艽知道他从此以后便只是白绛了。
恍然隔世的白绛清醒过来后,入眼便是聂银烛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老板娘!老板娘!”他猛地扑过去,一把拽住旁边还在缓和心情的秦艽,“她怎么了!快救人啊!”
“坏了!”
秦艽这才反应过来,元神虽保住了,可魂魄早已下了幽都冥府,就冲聂银烛成日喊死的德性,恐怕真会喝汤渡河而去。
他拔腿就遁地下了幽都冥府,临走前对白绛丢下一句话:“照顾好聂银烛,等我去拦住她!”
秦艽猜测得没错,聂银烛此时正在奈何桥边和厌竹拉扯。
“喂,你看清楚好吧!”已是亡魂的聂银烛戳了戳胸前的大洞,“我死啦,死透啦,是个鬼啦!快放我过去喝汤!孟婆婆,盛汤!”
“这个……这个……”拿着汤勺的孟婆不知所措,只好低下头搅弄着沸腾的汤锅。
“你有完没完啊,什么都没搞明白呢就想撒手投胎,小心我把你安排到畜生道去!孟婆婆,不许盛!”厌竹好说歹说半天都没有,气到也提高了嗓音。
这下聂银烛可不愿意了,抓住了话柄就急言道:“我的厌竹大人啊,你不是铁面无私不讲情面的嘛!怎么我手续正当还不允许投胎了?!孟婆婆,盛汤!”
“哎呀!”一旁被牵扯得晕头转向毫无他法的孟婆索性演技拙劣地慢慢踢倒了心爱的汤锅,滚烫的热汤洒了一地。
她想这下没有汤了,二位大人总该消停了吧,却没想到聂银烛眼疾手快又扶起了汤锅,抄起碗就直接从剩下的汤里舀了一满勺,顺势就要往嘴里灌。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飞光击裂了她手中的碗,热汤洒在脚上,烫得她原地跳脚大叫。
“秦艽!你找死啊!”
司命星君秦艽在击碎了瓷碗后忙不迭冲过来,当头骂道:“你才找死呢!给我回去好好当你的茶楼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