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侦探阁提供的《风生水起重修之路》的“第五十四章 沉睡不醒”,希望你喜欢。
???????????????????。
洗髓伐骨泉之中,景行和辛予尧皆是闭息凝神,默默承受着深入骨髓的痛苦。青蛟寂寞地在二人面前一会儿换一个姿势游过去,奈何根本没人搭理他。
又是三天过去。辛予尧承受不住,呼啦一声上岸,他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在水中的景行,哆嗦着嘴唇,感叹道:“疯子。”
这般痛苦即便是肉身强悍,也无从抵御,从头到尾只能依靠意志力。辛予尧自认为他已经到了为了获得力量不顾一切的地步,依然只能勉强熬到现在,景行竟然还能忍受,除了疯子,辛予尧想不出什么别的词可以形容他了。
又走了一个人,水池里的青蛟更加寂寞了,他一边拿尾巴戳景行,一边道:“喂喂喂,你别不理我啊,你陪我说说话嘛。你瞧我一眼,我翻肚皮给你看哦。”
辛予尧瞧着依旧轻松的青蛟,心情有些复杂,当即扭过脸不再看了。他歇息片刻,也起身朝刚刚张复川离开的方向走去。
眨眼之间,又是两日过去。
听闻有人连续十三日不出洗髓伐骨泉,这个消息甚至惊动了道一宗的长老。洗髓伐骨泉的痛苦,如同日日夜夜每时每刻被拨皮抽筋,疼痛得如将人剁碎成粒,再重新组装。这般折磨即便是他们也不敢轻易尝试,连续待十三日不出,这在仙元界简直闻所未闻!
青蛟也待得有些受不住,他在道一宗十二位长老的集体注视下,慢吞吞爬出了洗髓伐骨泉。对于有主人的妖兽,长老和弟子们虽然惊叹着交头接耳了一阵,不过兴趣不大,他们的双眼依旧死死盯着泉水中央的景行。
即便是宗主,当初也只在洗髓泉中坚持了十二日,就创下如此巨大的成就,面前这能坚持十三日还尤有余力的少年人,只要他能够不死于泉水之中,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第十四日,第十五日。景行依旧没有想出来的迹象,长老们有些忧虑,倘若命丧于此,前边他坚持的十五天不就统统白费了嘛!
青蛟亦在泉水前闹腾着景行,“你快些起来,快带我去找主人啊!”
不远的玉阶上,一个长相猥琐的道士满意道:“假如这年轻人能出来,我定然收他为我云鹤峰的弟子。”
这时,凌梅峰的女峰主掐腰,不满说道:“你收了弟子也是教坏人家,要我说倘若这年轻人能出来,定是我凌霜的入门弟子!”
“入门弟子?我看你是想养着当炉鼎还差不多。”猥琐老道笑骂。
凌霜不服气,“你个老头,自个刚从山下讨了一个侍妾,我还未曾问你这把老骨头能不能动弹,你倒先来招惹我?”
“好了。”一道颇具威严的声音将两人喝止,“宗主马上要来了,你们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话音刚落,天边飘落
一人,长袖临风,好一派仙风道骨。那人模样看起来有二十七八岁,头发束成混元髻,一双眼眸乌黑深邃,像是疏星点点的夜空。他清逸的脸上含笑,看起来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眉眼之间却带着坚定,举手投足之间别具风雅,自有一宗之主的威严和果决。
“小霜这是又闹脾气了?”道一宗主勾着唇角,亲和地看向凌霜。
凌霜稽首回道:“宗主,我在同徐顽童好生商议泉水中那弟子究竟归谁,他却只会插科打诨,好生无耻!”
道一宗主摇头,只道:“池中小辈是去是留,看他自己的意愿。他想要拜谁为师,也按照他的意思,你二人不可勉强。我去会会玉珞真人,你们在此等候。”
“玉珞真人竟然来了仙元界?苏佑知肯定会很开心。”凌霜说道。她口中的苏佑知,正是那日迎接众人的身着白衣的男修,自从被玉珞真人无意中救下,他就恋慕了那个遥不可及的仙人上万年。
道一宗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绕过如同迷宫般的亭台楼阁,道一宗主这才看了白珞曦的身影,她坐在池水边,膝头伏着一个脸色红润、尚未睡醒的男修。
见有人前来,白珞曦抬起头,看到是道一宗主,这才微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白珞曦的手继续搁在王重珏的肩上,有些颤抖。
道一宗主疑惑走近,将手深入泉水之中,刺骨的疼痛提醒他,这确实是洗髓伐骨泉。
本以为景行在这泉水之中泡了十五日,世间已经在无人能比,却不曾想到,竟然还有人比外边那人更有追求力量的欲望,而且更不怕死!但是,为什么这男修一脸安睡的模样?道一宗主没忍住疑惑,对白珞曦询问。
白珞曦面上虽然不动
声色,可心中却百感交集,听到道一宗主问话,才勉强回过神来,“他已经这般睡了十五天了。”
道一宗主愕然。洗髓伐骨泉中,极致的痛苦下,头一次听说有人能睡着,还能一睡就是十五天!
白珞曦抬手轻轻抚了下王重珏的头发,她转而对道一宗主问道:“轻染,你当初也曾踏入过洗髓伐骨泉之中……”她秀美蹙起,“在这泉水里当真能睡着?我夫君他不会是……”她顿了顿,平静下心绪,声音里夹杂着紧张与焦虑,“他可有大碍?”
吴轻染是几十万年前跋涉界河而来的修士,闻言摇摇头,“我当初在这泉水中之时,痛苦得恨不得能立刻死掉,怎么可能睡着?”他说着,伸出食指触碰王重珏眉心。
下界修士突破化神期,就会被上界指路明光指引。但是修士倘若自己达不到境界,却有天大的机缘气运能找到界河,又经历九天罡风的洗礼,依旧能够勉强存活,那么在天道就会给他们一线生机,允许他们的存在,经历痛苦得恨不得投胎再造的洗髓伐骨泉的洗礼,从而大幅度扩充体内灵气度量。
这一线生机给的极为吝啬,仅仅是扩充灵气度量,只有忍受莫大痛苦,才能达到合体期的度量,但是之后还必须经历苦修,提升心境,稳固道心,才能真正步入合体期门槛。
普通修士倘若有如此忍耐力和机缘气运,都更愿意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往前走。踏入洗髓伐骨泉之中的修士,都是些在天道之下走投无路的落魄之人。包括吴轻染,他是现在道一宗的宗主。
吴轻染的指尖探出的一缕神识,刚刚打算进入王重珏的识海之中,就仿佛遇到了一层无形的墙壁,紧紧将他阻隔在外。他暗道奇怪,探出了更多的神识,打算冲破那层阻碍,孰料一冲未成功,反倒有一阵若隐若现的梵音钻入了他的脑海里,而那片识海深处陡然升起一个巨大的佛掌。
吴轻染不禁一惊,低阶修士即使遭到高阶修士入侵识海,反抗之力也如同蚍蜉撼大树,怎么可能掀起如此强悍的抵抗之势?那佛掌本是幻影,却凝结着一股飘渺威严的气息,其中蕴含的力量更是如渊似海,奇妙无比。
佛掌在吴轻染的那一缕神识前面顿住,他没有退却,他倒是想看看这佛掌想做什么。只见佛掌呼地按了下来,他的那缕神识顿时像被生生割断一样,消失不见。他眉头皱起,试图再将神识探入王重珏的识海,这次还未彻底探入,就被那佛掌野蛮地扇了出来。
吴轻染面容上清逸的笑容淡去,他手指收回,站在原地思虑片刻,想要再次抬手去触碰王重珏额头,结果这次指头还没碰到人,就被一只手没好气地拂走了。
白珞曦抬袖将王重珏的脸掩在袖下,正色问道:“倘若真如你所说那般痛苦,为何他却还不醒来?”
吴轻染略有些尴尬,一时没有回答。面前这男修太过于年轻,在他眼里简直称得上年幼,他尚且忘记了这孩子是白珞曦的夫君,举止如同对待晚辈,太过无所顾忌,因此招惹白珞曦的不满。不过他可以说是第一次遇到这番奇景,特别想探个究竟,于是站在原地未动,试探问道:“你的这夫君是位禅修?”
白珞曦点头称是。
吴轻染这才醒悟,为何他觉得王重珏识海之中那股力量有些熟悉。禅修们不喜斗法,他曾有一次难得的机会和一位修为高深的禅修高手比斗,至今犹记得那大开大合,如渊如海的力量,真是让人感慨。再回想一番,那力量竟然和王重珏识海之处佛掌上凝结的力量有些相似。
白珞曦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强行将王重珏从洗髓泉之中拉出来,没有料到她这番举动的吴轻染一愣,立刻将她拦下。“白道友,万万不可!”
白珞曦微微一怔,眉梢扬起,“难道还要等下去?”
吴轻染急忙解释道:“洗髓伐骨泉之中,虽然痛苦难熬,却也是难得的机遇,这也是从下界而来的修士们的唯一生机!你强行将他带出来,可谓断他生机,说得不客气一点,简直是断他生路!”
白珞曦愣住,只好暂且放弃,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垂首唤了两声重珏,但是依旧和前几天一样,没有丝毫回应。
白珞曦感觉似乎回到了清儿出生那天的情景,看着天劫劈下来,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抵挡,看着他甚至无奈地只能硬生生用肉身去硬抗,自己却一点都帮不上忙。之前是因为她沦落为凡人,而现在她回归上界依旧无能为力,这个种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白珞曦只能继续静静守候在王重珏的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一刻一刻地算着时间。冷不防白珞曦的
左手被王重珏抬起的手指轻轻一碰,如同羽毛拂过,她立刻回握住。
吴轻染看着此景,背着手,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王重珏用尽全力指挥身体,稍稍给了白珞曦一丝提示与安慰,随后就又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
王重珏又和前几日一样,眼前一黑,被拉到了一处深山古寺的禅房之中。禅房门口种着一棵枝繁叶茂的菩提树,室内则是一佛像,一蒲团,一炉香。不一会儿,门口那人就走了进来,手中托盘上放着一壶清茶,袅袅冒着清香。
看见王重珏出现,那人抬起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回来了。”
之所以说这笑容诡异,是因为这人的容貌极为丑陋,两只眼睛几乎占了整张脸的一半,而且左眼右眼大小不一,鼻子更是如同一个被拍扁的面团,嘴唇外翻,
牙齿和牙床就那么明晃晃地露在外边,两只耳朵如同蒲扇,走起路来也是一拐一瘸的。虽说这人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可是这样怪异的形状搭配在一起,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王重珏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盘腿坐在了蒲团上。
“还是按照老规矩,倘若你能辩赢了我,今日就不灭你魂魄。”那人说道。
王重珏平静伸手,示意请。
两人在此之前,已经辩论了十五日,从禅道辩论到禅心,又从杀生辩论到救世,什么都要辩上一辩。而这人似乎专门和王重珏作对似的,一定要寻找到他道心之中的薄弱点,更可怕的是,他似乎非常了解王重珏,了解到如图近两百年来和他形影不离一样。
那人开口问道:“天地之间,弱肉强食,当日你放弃更容易追求力量的剑修,踏上禅修之路。他日禅道倘若不能大成,甚至连保全自己的力量都没有,沦为被淘汰者,你悔否?”
王重珏摇头,“道法万千,唯取其一,道之所求,殊途同归。无论我是剑修还是禅修,只要梦想不灭,
彼岸不过是一个定然会到达的终点。”
“大道之上永恒的唯有力量,所谓梦想之说,天真如同稚童!”那人说道。
王重珏坐直身体,脸上神色认真,“倘若没有梦想,又靠什么支撑着勇往直前地走下去,又怎么有动力去获得更多的力量?”
那人抬手斟了一杯茶水,继续问道:“人敬天威,天不怜人。你作何解释?”
王重珏怔了怔,清墟山上屠杀的惨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大道无情。”
“清鸿道人身死,整个门派几乎全灭,只换的你一句大道无情吗?”那人冷笑。
王重珏端坐在蒲团上,敛眉陷入沉思,那人也不打扰,手指勾动着茶壶上冒出的袅袅烟气,丑陋的脸上挂着笑容。
日暮沉沉之时,王重珏猛然间抬起头来,眼神明亮而坚定,“大道之下,唯有规则。清墟派毁于弱肉强食这条规则之下,是所谓大道无情。强者即使可以凌虐我清墟,也不可辱我道心,折我尊严,即便我清墟近乎全灭,但是只要存
一人,就存有
一颗怀有梦想的勇者之心!”
那人缓缓说道:“人都死光光了,要心又有何用?”